我是在十三年前的振华路上偶遇张小晴的。张小晴是我的大学同学,比我早一年来深圳。当时她手上拿有一个饭盒,看出来是从不远的食堂打包要回去的。她问我也来深圳了啊。我说是。刚刚从内地来深圳的第九天就遇见她,真的是很偶然。
她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在会堂对面的南方日报那栋楼上。我按照之前的约定去办公室见她。简单的聊天后,她忽然问我有没有吃过麦当劳。我说没有。她说请你吃。我们去到统建楼下——那是我经常寻找工作时坐在大巴上经过的一家麦当劳,这家麦当劳承载了我最初在深圳的梦想:坐在通透的玻璃墙里悠闲地聊天或看报纸。她教我吃薯条要先蘸番茄酱,吃汉堡要连生菜一起吃,可乐要喝加冰的才好喝。我第一次的时尚生活就是在一个女孩的教拨下实现的。事隔多年,我仍然会清晰地看见自己那张——在玻璃反光镜中猥琐又局促的脸孔。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见面。那次她明显的不开心。聊了一会,她让我在小店那里替她打个电话,交代如果是女的接就挂掉,如果是男的接就说找某某某(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照她说的做了,是个女的接电话。她忽然很瘟怒的对我说,你回去吧。她也转头走了。我为我刚才没有办好这点小事而内疚。也就没有追上去再安慰她什么。
几个月后,我和张小晴彻底失去了联系。我打她的办公电话,说早离开了,打她BB机,也停掉了。三年后的一天,我从岗厦坐大巴,那天车上人很少,而我刚刚谈定了一个几万块钱的业务,心情很好,所以从大巴前门往里走的时候,很自我并且淡定。我在车中间的座位落座,心中一直陶醉在喜悦里,目光扫到窗外也是恍惚的,但就在这种恍惚的目光中我居然发现了张小晴,她就在我身后右侧的后三排位置。当时我一下子六神无主:她肯定是看见我了,因为她早我上车,但她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呢?我要不要主动和她打招呼?我们是大学同学,并且没音讯了三年,就理,相认是很开心的事啊!就在我心里捣腾的这几分钟,上海宾馆站到了,我余光中看见张小晴下车了。
算这不能算的最后一面,我们十年来再也没有偶遇过。前几年我一直不理解她,我想问她是为什么相逢不相见?这个问题一直困惑了我好久。我曾几次在回内地的时候,在她要好的同学那里打听她的消息,都说失去联系十多年了。这几年我慢慢的溶化了这些困惑,一个想在熟悉的人群中蒸发的人,一定有她的所想——苦衷也好,革面也罢,不想被别人打扰的人,就给她尊严和安静。
2007-12-22《晶报》专栏——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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