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24日星期二

八哥




花间

这里说的八哥不是学舌那种鸟,是位诗友。上世纪80年代的理想岁月时,生活在襄樊的12个文学青年结拜成兄弟,共同创办一本叫《组成》的民刊。12兄弟以序号加后缀“哥”相互称呼。八哥顾名排老八,本姓杨,笔名汪白。所有和他最初相识的朋友以为他姓汪,叫他老汪。第一次见他,我脑海便翻腾出李白的千古名句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去年年初,在深圳生活了十多年的汪白没有给任何朋友打招呼,追随做导演的兄弟十二哥刘君一去了北京。大概半个月前,在湖北老家拍摄电影的时段里,汪白忽然脑溢血,躺在了医院。多亏这帮兄弟,在医院轮流值守。他们像对一个初生的孩子一样呵护着他,从简单的口语发音和肢体语言开始,摸索和执行着从网络论坛征集来的术后康复计划,等待着他们的八哥重新出现在酒桌上——“昨天去医院看八哥,划了两局哑巴拳,一局3比3,一局4比2,他赢了”。

在和君一的电话中,聊到我们已经无法避开的准中年问题。身后追赶的那头豹子越来越近,说不定哪天追到你,咬你一口,把你掀翻在地。汪白兄!前年你还在珠江边的月光下裸奔,而今你在病床上蜷缩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婴儿!青春的热血,年少的萌动,为的就是中年后坐在懒散的阳光树阴下喝那杯下午茶!在那一刻,希望我的对面仍然一个不少地坐着我的兄弟,有你的举杯,你的放歌,你的争吵,你的突然号啕!

这几天我还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汪白不是回到湖北,而仍然在深圳,那么在深圳的这一帮朋友会不会像他的十二兄弟一样守护在病床前面。我一直在怀疑着自己,也同样在怀疑着别人。这个城市到底有没有残留一点这种乌托邦式的友情。身边的人聚散无常,有的来了,喝几杯又走了,有的在外面转几圈又回来了。深夜无聊时,一个电话就能迅速集结的那种朋友越来越少!没了朋友,栖身的这个城市码头于自己究竟还有什么瓜葛。这时想到了谁的诗句:大家都是要各奔东西的人!

2008-04-14《晶报》专栏——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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